想起西子湖畔桥边的苏小小墓,商丘古城内的李香君墓,多少文人墨客前来瞻仰悼念,抒发幽情;而这片叫“妓女坟”的地方,一片荒凉,枯枝朽木下葬的人姓甚名谁,都无籍可考。不禁感慨人生境遇,几多不同,无数金工的辛苦劳作,只换来庙堂的高谟深远;无数薄命女子的青春和生命,只换来三宫六院的万种风情。尤其是这些籍籍无名的烟花女子,生前过着屈辱辛酸的卖笑生涯,死后却被胡乱葬在这块不起眼的荒地,化作一抔黄土。“秦准旧事逐春风,沟水空余脂脂红。边鄙荒凉留白骨,流萤长伴月明中”,正是这群烟花女宿命的真实写照。
胭脂沟里,还有一位让人不得不提的奇男子,这就是被后人尊称为“金圣”的李金镛。李金镛,字秋亭,号丽卿,生于清道光十五年,无锡县石塘湾陡门李巷人。1887年,受李鸿章推荐,慈禧太后差遣,李金镛走马上任,来到漠河这苦寒之地。在他写给上司的报告中,这般写道,“地邻北极,严冬则雪高盈丈,马死人僵;夏秋多虫,塞耳盈鼻,起居服食,无一不难,无一不苦……”。尽管如此,这位文弱的江南书生没有打退堂鼓,而是不辞辛苦,苦心经营,硬是把蛮荒苦寒之地治理得“日产斗金”。光绪十六年四月,李金镛病故于漠河,终年55岁。
为勒功记德,示天家恩宠,朝廷准在漠河和李金镛原籍各建一处祠堂。漠河的那处祠堂,建在胭脂沟北坡上,站在坡下便可望见。在登往祠堂的山道中间,立着一块一人多高的石碑,赫然写着“金圣”两个斗大金字。想起前年去无锡,在酒店翻阅无锡名胜古迹册子的时候,看到扉页里有一处李金镛祠堂的介绍,说除无锡原籍外,在关外漠河也有一处祠堂,以纪念这位能臣。想不到,时转星移,今日竟会亲临造访,祭奠垂拜。
带着唏嘘和感慨,离开胭脂沟,这时天色像是要暗下来,草帽般大的太阳捉迷藏似的倏而消失在陡峭的山坡后,不一会又忽地跳出来,天色也随着阴晴不定。路两旁是积雪覆盖下的茫茫林海,最最美丽的是那些松树,密密的松枝上积着厚厚的雪,压的它吃力地下坠着,仿佛一阵风袭来,或声音稍大些,便会惊落它们。沿途风景美不胜收,树影时不时斑驳映在前方的雪地上,真真如在画中,好几次要师傅停下来,按下快门,记录那一刻的美丽。
归程走到一半时,路的右侧有一片白桦林,那是出发前一再交待师傅停驻的地方,也是自己魂牵梦萦想念了千万遍的地方,只因每次在图片中,影像中,看到皑皑白雪中坚毅挺立的它,或蓝天白云下绚烂却寂静的它,都会默想有一天来到这里,亲眼目睹它的美丽。新年的第一天,我站在了它的面前。
这片深深扎足雪中的白桦林,枝条稀疏,早已没有了叶子相陪,只剩下挺拔的躯干,坚毅地刺向阴霾的天空。它们静静伫立在雪野上,是那样从容,这时耳边仿佛响起朴树的那首白桦林,脑海中浮现伤感的画面,和那些凄美的爱情,生死别离。不知,那颗白桦树上,是否也刻着一对情侣的名字…
“又是离歌,一阕长亭暮。王孙去。萋萋无数,南北东西路”。尽自不舍,终归还是要离开,去往下一站。但,会回来的,也许是漫山遍野杜鹃花开的春天,也许是北极光划破夜空流光溢彩的盛夏,也许是层林尽染火烧一般的深秋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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