最难受的大概是我。妹妹的感冒好了很多,我却传染了她失声的症状。迫不得已开口说话时,用尽力气也只能发出沙哑的嘶嘶声,惹来周围一片奇怪眼光。妹妹每隔一段时间,就把感冒药弯弯曲曲地穿过众多胳膊组成的丛林递给我。她想跟我换座位,但那种形势显然难以动弹。我只好坐在靠过道的位置,梗着脖子过了一夜。
精力过人的LULU充分发挥了靠窗优势,她开始趴在桌板上写一路的见闻。我瞄了几眼,LULU正在写早晨从三清山到玉山的路上看到的一群示威者,他们举着“没田没地没饭吃”的牌子。我们当时问了一下车上的人,才知道又是一起农民受骗事件。他们用自己的土地换取所谓每户可以有一人安排工作的承诺,结果工作名额全落入村官亲戚手中。
中国社会的缩影。语文老师LULU用她漂亮的字,写下言简意赅的结语。
我看着周围的民工,不知道他们当中有多少经历过类似的事件。一路走来,在车上和餐馆里,总有人和我们攀谈,说他们也曾经到广东打工,现在回来了,或者留在家乡开拓自己的事业,或者准备转战江浙,继续谋生。
同伴们由此看到江西与广东的关系密切,我却看到风水轮流转。人一拨拨地去了,又一拨拨地来。
一夜无话。早晨列车到站,所有的人迅速散开,寻找他们在这个城市栖身的角落。
同伴们有的还要马上赶去上班。我们友好地道别,然后坐地铁,坐公交,坐出租,像一颗颗水滴,从不同的方向融入大海。
又一趟旅程结束。下一站会是哪里,顺利还是曲折,我想,我还是无法预测。
无法预测,也许,行走的本意就在这里。
(2008.4)